第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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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紛紛望著面前年輕英俊的男人，懷疑她是在做夢。
她眨眨眼，側頭望向窗外。車來車往，很真實不是夢。
路紛紛收回目光：“明先生。”
明時節淺色的眸子裏倒映著她的臉。
“嗯？”
如果是幾年前，路紛紛會覺得她是走運撞上白馬王子了。經過這兩年被社會的毒打，她對陌生人抱有警惕，哪怕這人帥得比偶像巨星還像小說裏的完美男主角。
“我能問明先生幾個問題嗎？”
明時節語氣溫和：“好。”
路紛紛沒有說客套話，把這兩天相親場上用到的所有問題都問了一遍。
明時節毫不避諱，認認真真給予答覆。
路紛紛懵了。
不是開玩笑，沒逗她玩。這人很認真，她感覺得到。
這和之前那幾個歪瓜裂棗的客戶形成強烈對比。在他這裏似乎一切都不是問題。
路紛紛用審視的目光盯著男人，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。
但這人臉上沒什麽表情。
路紛紛放棄暗中觀察，打直球開口問：“喜歡你的女孩應該很多，你為什麽選擇我？”
明時節答：“不喜歡。”
路紛紛下意識問：“那你喜歡我？”又覺得這麽問太把自己當回事了，這位大佬渾身都散發著冷靜自持的氣場，絕不是沖動到對女人一見鐘情的類型，“可我不認識你。”
明時節定定地看著她，淺色的眸在暖光下泛起一層很淡的藍，猶如澄澈海面。
“現在認識了。”
路紛紛忍不住擡手摸了下臉，雖然她長得還不錯，但他這種身份地位，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，不至於盯著她移不開眼。
他別開眼，濃密的長睫垂在眼瞼上，專註地看著餐盤裏的芝士蝦。
路紛紛輕松了一點兒。原來不是專註看她，他這雙眼太迷人，看什麽都含情脈脈。
路紛紛握緊刀叉，半個身子越過桌面，湊近他：“您不會是，想娶個老婆回去打吧？”
明時節：“……”
他伸手，把她面前的餐盤往旁邊扯開，避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臟衣服。
“或者，”路紛紛繼續猜測：“您急著要孩子。”想花錢找個同妻，他是同性戀，為了生孩子分家產？
明時節微楞，大概是沒料到她會這麽問。他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氣急敗壞，兀自平靜作答：“不是。”
路紛紛呆了兩秒。
“你真是奔著結婚來相親的？”
明時節：“是。”
他垂眼，移開她手邊的水杯。
路紛紛怔怔地放下刀叉，手肘一頓，她手邊那杯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位置，要不然早被打翻了。
她抿著嘴陷入沈思。
天上不可能掉餡餅，這種頂級高富帥，門當戶對的女孩不找，偏要找她，邏輯不通。
除非是，他想找個人閃婚騙肚子，生完孩子就離婚的那種。
她開始故意刁難：“婚前可以簽訂一份協議嗎？十年內不要孩子。我今年二十五歲，十年後三十五，如果想生還能生。”
按照路紛紛以往的相親經驗，這話一說，對方立馬和她說再見。
明時節卻毫不猶豫：“好。”
路紛紛被噎住。
明時節迅速遞給她一張紙：“慢慢吃。”
路紛紛還是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。
她擦了擦嘴角，瞇起眼，問得毫無心理負擔：“你那方面有問題？”
明時節稍有些錯愕：“那方面？”
路紛紛目光往下：“嗯，就是那方面。”
明時節似乎聽懂了，表情略有些不自然：“應該，沒有問題。”
路紛紛終於找到了原因，咬著吸管：“似乎不太確定。”
明時節一本正經地答：“沒嘗試過，所以不太肯定。不過，我可以和你交換婚檢報告。”
路紛紛的問題問完，肚子也吃飽了。她單手支著下巴，開始犯困。
明時節買了單。
路紛紛點開微信二維碼：“加個好友？”
明時節：“好。”
他接過她的手機，低頭掃二維碼。
路紛紛盯著他的手，想看有沒有戒指的痕跡，這一眼就有點移不開。他手指修長，骨節分明，身為資深手控，路紛紛瘋狂心動，想摸一下。
她忍住了。
明時節把她的手機還給她，多看了一眼她的手機殼。
手機殼的圖案，路紛紛用了十年，還是那只魔法娃娃。
回家後。
路紛紛點開明時節的頭像，順著點進他朋友圈。
什麽也沒有。
看著挺嚴肅的一個人，微信頭像居然是一顆很少女心的草莓軟糖。
路紛紛懷疑這是個小號。
手機來電顯示“滿紅玉”。
路紛紛猶豫了一下，接起電話。
那頭立刻傳來刺耳的謾罵：“路紛紛你是想砸我招牌是吧？我給你介紹的哪一個不是有錢人？你隨便跟一個都不愁錢花！你倒好，全給我搞砸了！你以為你還是路家大小姐啊？我告訴你，你什麽也不是！你就是個——”
“閉嘴。”路紛紛不耐煩，懶聲說：“說好把我照片放上去，時間一周，你放了多久。”
滿紅玉尖酸刻薄道：“路紛紛你哪來的臉在我面前這麽硬氣？你不嫁有錢人，就憑你一個月三千的收入什麽時候還得起債！那話說的沒錯兒，欠債的都是大爺，我使喚不起您路大小姐！想讓我撤掉你的資料，成呀，還錢！還錢我就撤，要不我就砸掉你那間小破刺繡店！”
“行啊，你去，砸完我立刻報警。”
“喲喲喲，有幾分姿色，還真拿自己當花魁了呢？敢跟老娘叫板！”
大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，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滿紅玉劈頭蓋臉罵：“你給我滾！窩囊廢！自己沒本事還背著我把錢借出去，你要不回來還不讓我要？”
“她不是去了兩周給你撐場子……”
“她那是給我撐場子嗎？你沒聽見人家是怎麽投訴的，說她就是去騙婚，去騙吃騙喝的！”
路紛紛摁了免提，把電話丟到一邊，開始卸妝。
滿紅玉說話一向惡毒：“算了，我念在你有媽生沒媽養的份兒上，再寬限你一陣子！”
“欠債的是她爸，人都死了，你別這麽說孩子……”
“父債子還！她家生不出兒子就她一個沒把兒的，就該找她要錢！”
“小賤人你聽著！”
滿紅玉沖路紛紛吼：“我把話撂這兒，你再不找個有錢人嫁掉拿彩禮還錢，我就到你那死鬼爸墳前去鞭屍！”
除了厭惡，路紛紛沒別的情緒。
她拿起手機：“你家當初花我爸的錢還少？你開店做生意，給你兒子買房開門店，哪一筆不是我爸爸出的？少說也有五六百萬吧，到底誰欠誰？”
滿紅玉耍賴：“你有證據？有欠條有字據嗎？這一百三十萬我可是拿著你爸的欠條，打官司也是我贏！”
“哦，那你到陰曹地府找我爸去。”路紛紛掛掉電話，把滿紅玉拖進黑名單。
她早就不把那家人當親人了。不在乎的人，無論多麽惡毒的攻擊她，她也不會傷心。但她在意刺繡店和她爸爸。
路紛紛想把爸爸的墳遷走。但是墓地太貴，她買不起。
她拿起手機，點開那顆草莓軟糖頭像。
路紛紛約明時節到小區樓下的便利店門口。
明時節穿一件黑色大衣，身材高大挺拔，在市井嘈雜的環境下，更顯得氣度不凡。
他側頭看向她，低聲問：“需不需要換個地方？”
路紛紛搖頭：“不用，就幾句話，我說完就走。”
明時節盯著她的眼睛，皺了皺眉：“你哭過？”
路紛紛沒有逞強：“嗯。”
明時節默了默，追問：“為什麽哭。”
路紛紛輕描淡寫：“被催債了，債主要去撬我爸墳墓。”
明時節唇線拉直，冷眸覆上冰霜，嗓音卻還是很溫和：“你不介意的話，我可以先替你還掉。”
他沒問她欠了多少，似乎無論多少對他來說都是小意思。路紛紛十六歲以前也是富家女，幾百萬從她手指縫裏隨便漏點就有了。
但是他的這番話，在此情此景下，聽著像是久違的巧克力糖，在她心窩裏一點一點融化流淌。
她擡眼，一雙總是空泛頹氣的美眸，此刻漆黑明亮，像晶瑩剔透的黑瑪瑙珠，眼底也終於有了正常的情緒。
“你的條件是，替你生個孩子嗎？”
明時節對上她的眼睛：“我沒有條件。”
路紛紛收回目光，只當這是一句客套話。
他找到她，應該是早就在滿紅玉那個婚戀網上看過她的信息了。滿紅玉當時為了招攬生意，給她填寫的條件是喜歡小孩子。
這無疑是一種暗示，告訴客戶，她就是最好的生育工具。
為了保住刺繡店，路紛紛豁出去了：“正好我這邊的房租也到期了。如果您有意，我們明天就去領證。”
她開了這個口，一下子就從掌握主動權的一方變得被動。
明時節嘴唇動了動，欲言又止。
路紛紛心裏忐忑，註視著他的眼睛：“是我會錯意了？”
明時節對上她的目光，淺眸泛起細碎的光：“沒。”
路紛紛不確定他的態度：“您的意思是？”
明時節問她：“你想怎麽做？”
路紛紛的性格恣意散漫，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，卻鬼使神差地，突然間變得有點難以啟齒。
昨天他提出優厚的條件，被她多方刁難。現在她主動開口，說不定會被他拒絕。
路紛紛見過太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，但她總感覺明時節和那些人不一樣。
她垂下腦袋，沈默兩秒。
“我們，結婚？”
明時節說：“可以。”
路紛紛猛擡起頭，撞進他淺色眼瞳。
她舔了舔嘴唇，聲音幹巴巴的：“您能借給我一百三十萬嗎？”
明時節：“能。”
那一剎那的感動，睡醒一覺就消失了。
路紛紛不敢再相信任何人。領證之前，她和明時節交換過婚檢報告，確定他身體健康沒有遺傳病，才同意走接下來的程序。
明時節開車送她回出租屋拿行李。
路紛紛這兩年經常搬家，東西很少，一只行李箱就裝完了。
明時節有些意外：“沒了麽？”
“經常換地兒，走一路扔一路，後來我就幹脆不買東西，就幾件衣服和護膚品。”
明時節俊臉緊繃著，深深地看她一眼：“嗯。”
保鏢過來，幫路紛紛把行李放進後備箱。
這種一看身手就很好，也很貴。從保鏢和這輛車，路紛紛可以判斷這個男人的身價。
“婚前協議，要不明先生還是補一下吧，我不能占便宜。”
明時節替她拉開車門，說：“不用。”
這幾年被苛待被算計欺負得多了，突然遇到一個無條件對她好的人，路紛紛有點不自在。
“您這樣，這婚我不敢結。”
明時節看了她兩秒。
“好。”
明時節叫律師擬好了婚前協議。
這位律師的名字如雷貫耳，是國內最厲害的大狀，戰績驚人，從沒敗訴，自己本身就是富豪。
能請動這一位來做這種簡單的協議，明時節的地位可想而知。
路紛紛見到了十二頁紙的財產明細。
帝臨笑看著明時節，說：“只是一些大的投資，低於千萬的就不算了吧？弟妹這麽美，真離了就當分給她買包了。”
明時節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了情緒：“我們不會離婚。”
帝臨挑眉：“那就省事兒了。就這七十六項吧，房產固定資產票據你整理一下，協議我叫助理弄好給你送過來，走了。”
路紛紛起身：“帝律師慢走。”
“弟妹客氣了。”帝臨側頭，壓低聲：“離婚官司記得找我，那些零碎加起來也能分走他幾個億。”
路紛紛：“……”
這位帝大狀一向嚴謹，她怎麽覺得，明時節是故意沒認真擬婚前協議，只是應付她的無理取鬧，隨便走個過場。
他就不怕她分走他的財產嗎？
修訂完婚前協議，路紛紛和明時節去公證處簽了字。
隔天就去領了證。
路紛紛停止回憶。
她把結婚證收起來裝進包裏。
她爸的墓地是明時節買的。
下午，他沒去公司，陪她過來一同拜祭。
“爸爸，我結婚了。”路紛紛扭頭看向身側的男人，“我們會好好的。你也放心，這地方貴，安全，滿紅玉進不來，吵不著你。”
明時節屈身鞠躬：“路叔叔安歇。我會照顧好紛紛，不讓她再受人欺負。”
路紛紛仰頭：“你是不是想說安心，或者是安息。”
明時節點頭，重覆了一遍：“路叔叔安心。”
路紛紛想到明時節看她的眼神，以及在爸爸墓碑前承諾的那些話。
懷疑他認錯了人。
難道，她長得很像他的前女友。
他前女友也叫“紛紛”。
她是個替身？！
路紛紛茅塞頓開，一切不合理的原因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。終於明白過來，她反而松了一口氣。
不明不白地受人恩惠她心裏始終有壓力，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也算是平等互助。
晚上，路紛紛準備去洗澡。不過她還不確定金主爸爸的習慣，所以不敢隨意用他的浴室。
她敲了敲書房門。
“明先生。請問，您有什麽忌諱嗎？”
明時節擡起頭，視線在她光著的腳丫子上停留兩秒，他立刻起身，去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。
他蹲在她腳邊，仰頭看著她：“地板涼。”
是一雙女士拖鞋，毛絨絨的鞋面上沾著條醜醜的大嘴魚，款式是路紛紛喜歡的，醜公仔也是。
她擡腳穿上拖鞋。
明時節站起來，問她：“你剛才說的，忌諱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他的國語發音其實還算標準，但他咬字比普通人稍輕些，尾音更平緩，因此還是聽得出區別。路紛紛猜想他對一些特定的詞語不太了解。
“就是一些特殊要求。比如您有沒有潔癖，討不討厭陌生人碰您的東西，會不會不喜歡跟陌生人一起睡覺。”
明時節一條一條回答她的問題。
“有。”
“討厭。”
他側頭看她，淺淡的眸壓抑著暗色：“你不是陌生人。”
他長得太高，擋住了她面前的光，路紛紛整個人被籠罩在他的身影裏。豪華別墅的水晶燈像是帶著熱度，烤得她臉頰有些發燙。氣氛莫名變得暧昧。
拿人錢財與人消災，她接受了婚姻，也就意味著同意他沒有說出口的條件。
路紛紛沒去矯情，不過還是客氣地問：“那今晚，我要不要先去客房睡。”
她擡起頭，近看才註意到，他的瞳仁是極淺的藍。
明時節的目光定在她臉上，嗓音微沈：“紛紛，我把你當妻子。”
他言語表達很直接。既然是夫妻，就沒有分居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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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眨眨眼，側頭望向窗外。車來車往，很真實不是夢。
路紛紛收回目光：“明先生。”
明時節淺色的眸子裏倒映著她的臉。
“嗯？”
如果是幾年前，路紛紛會覺得她是走運撞上白馬王子了。經過這兩年被社會的毒打，她對陌生人抱有警惕，哪怕這人帥得比偶像巨星還像小說裏的完美男主角。
“我能問明先生幾個問題嗎？”
明時節語氣溫和：“好。”
路紛紛沒有說客套話，把這兩天相親場上用到的所有問題都問了一遍。
明時節毫不避諱，認認真真給予答覆。
路紛紛懵了。
不是開玩笑，沒逗她玩。這人很認真，她感覺得到。
這和之前那幾個歪瓜裂棗的客戶形成強烈對比。在他這裏似乎一切都不是問題。
路紛紛用審視的目光盯著男人，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微表情。
但這人臉上沒什麽表情。
路紛紛放棄暗中觀察，打直球開口問：“喜歡你的女孩應該很多，你為什麽選擇我？”
明時節答：“不喜歡。”
路紛紛下意識問：“那你喜歡我？”又覺得這麽問太把自己當回事了，這位大佬渾身都散發著冷靜自持的氣場，絕不是沖動到對女人一見鐘情的類型，“可我不認識你。”
明時節定定地看著她，淺色的眸在暖光下泛起一層很淡的藍，猶如澄澈海面。
“現在認識了。”
路紛紛忍不住擡手摸了下臉，雖然她長得還不錯，但他這種身份地位，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，不至於盯著她移不開眼。
他別開眼，濃密的長睫垂在眼瞼上，專註地看著餐盤裏的芝士蝦。
路紛紛輕松了一點兒。原來不是專註看她，他這雙眼太迷人，看什麽都含情脈脈。
路紛紛握緊刀叉，半個身子越過桌面，湊近他：“您不會是，想娶個老婆回去打吧？”
明時節：“……”
他伸手，把她面前的餐盤往旁邊扯開，避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臟衣服。
“或者，”路紛紛繼續猜測：“您急著要孩子。”想花錢找個同妻，他是同性戀，為了生孩子分家產？
明時節微楞，大概是沒料到她會這麽問。他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氣急敗壞，兀自平靜作答：“不是。”
路紛紛呆了兩秒。
“你真是奔著結婚來相親的？”
明時節：“是。”
他垂眼，移開她手邊的水杯。
路紛紛怔怔地放下刀叉，手肘一頓，她手邊那杯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位置，要不然早被打翻了。
她抿著嘴陷入沈思。
天上不可能掉餡餅，這種頂級高富帥，門當戶對的女孩不找，偏要找她，邏輯不通。
除非是，他想找個人閃婚騙肚子，生完孩子就離婚的那種。
她開始故意刁難：“婚前可以簽訂一份協議嗎？十年內不要孩子。我今年二十五歲，十年後三十五，如果想生還能生。”
按照路紛紛以往的相親經驗，這話一說，對方立馬和她說再見。
明時節卻毫不猶豫：“好。”
路紛紛被噎住。
明時節迅速遞給她一張紙：“慢慢吃。”
路紛紛還是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。
她擦了擦嘴角，瞇起眼，問得毫無心理負擔：“你那方面有問題？”
明時節稍有些錯愕：“那方面？”
路紛紛目光往下：“嗯，就是那方面。”
明時節似乎聽懂了，表情略有些不自然：“應該，沒有問題。”
路紛紛終於找到了原因，咬著吸管：“似乎不太確定。”
明時節一本正經地答：“沒嘗試過，所以不太肯定。不過，我可以和你交換婚檢報告。”
路紛紛的問題問完，肚子也吃飽了。她單手支著下巴，開始犯困。
明時節買了單。
路紛紛點開微信二維碼：“加個好友？”
明時節：“好。”
他接過她的手機，低頭掃二維碼。
路紛紛盯著他的手，想看有沒有戒指的痕跡，這一眼就有點移不開。他手指修長，骨節分明，身為資深手控，路紛紛瘋狂心動，想摸一下。
她忍住了。
明時節把她的手機還給她，多看了一眼她的手機殼。
手機殼的圖案，路紛紛用了十年，還是那只魔法娃娃。
回家後。
路紛紛點開明時節的頭像，順著點進他朋友圈。
什麽也沒有。
看著挺嚴肅的一個人，微信頭像居然是一顆很少女心的草莓軟糖。
路紛紛懷疑這是個小號。
手機來電顯示“滿紅玉”。
路紛紛猶豫了一下，接起電話。
那頭立刻傳來刺耳的謾罵：“路紛紛你是想砸我招牌是吧？我給你介紹的哪一個不是有錢人？你隨便跟一個都不愁錢花！你倒好，全給我搞砸了！你以為你還是路家大小姐啊？我告訴你，你什麽也不是！你就是個——”
“閉嘴。”路紛紛不耐煩，懶聲說：“說好把我照片放上去，時間一周，你放了多久。”
滿紅玉尖酸刻薄道：“路紛紛你哪來的臉在我面前這麽硬氣？你不嫁有錢人，就憑你一個月三千的收入什麽時候還得起債！那話說的沒錯兒，欠債的都是大爺，我使喚不起您路大小姐！想讓我撤掉你的資料，成呀，還錢！還錢我就撤，要不我就砸掉你那間小破刺繡店！”
“行啊，你去，砸完我立刻報警。”
“喲喲喲，有幾分姿色，還真拿自己當花魁了呢？敢跟老娘叫板！”
大伯的聲音在旁邊響起，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滿紅玉劈頭蓋臉罵：“你給我滾！窩囊廢！自己沒本事還背著我把錢借出去，你要不回來還不讓我要？”
“她不是去了兩周給你撐場子……”
“她那是給我撐場子嗎？你沒聽見人家是怎麽投訴的，說她就是去騙婚，去騙吃騙喝的！”
路紛紛摁了免提，把電話丟到一邊，開始卸妝。
滿紅玉說話一向惡毒：“算了，我念在你有媽生沒媽養的份兒上，再寬限你一陣子！”
“欠債的是她爸，人都死了，你別這麽說孩子……”
“父債子還！她家生不出兒子就她一個沒把兒的，就該找她要錢！”
“小賤人你聽著！”
滿紅玉沖路紛紛吼：“我把話撂這兒，你再不找個有錢人嫁掉拿彩禮還錢，我就到你那死鬼爸墳前去鞭屍！”
除了厭惡，路紛紛沒別的情緒。
她拿起手機：“你家當初花我爸的錢還少？你開店做生意，給你兒子買房開門店，哪一筆不是我爸爸出的？少說也有五六百萬吧，到底誰欠誰？”
滿紅玉耍賴：“你有證據？有欠條有字據嗎？這一百三十萬我可是拿著你爸的欠條，打官司也是我贏！”
“哦，那你到陰曹地府找我爸去。”路紛紛掛掉電話，把滿紅玉拖進黑名單。
她早就不把那家人當親人了。不在乎的人，無論多麽惡毒的攻擊她，她也不會傷心。但她在意刺繡店和她爸爸。
路紛紛想把爸爸的墳遷走。但是墓地太貴，她買不起。
她拿起手機，點開那顆草莓軟糖頭像。
路紛紛約明時節到小區樓下的便利店門口。
明時節穿一件黑色大衣，身材高大挺拔，在市井嘈雜的環境下，更顯得氣度不凡。
他側頭看向她，低聲問：“需不需要換個地方？”
路紛紛搖頭：“不用，就幾句話，我說完就走。”
明時節盯著她的眼睛，皺了皺眉：“你哭過？”
路紛紛沒有逞強：“嗯。”
明時節默了默，追問：“為什麽哭。”
路紛紛輕描淡寫：“被催債了，債主要去撬我爸墳墓。”
明時節唇線拉直，冷眸覆上冰霜，嗓音卻還是很溫和：“你不介意的話，我可以先替你還掉。”
他沒問她欠了多少，似乎無論多少對他來說都是小意思。路紛紛十六歲以前也是富家女，幾百萬從她手指縫裏隨便漏點就有了。
但是他的這番話，在此情此景下，聽著像是久違的巧克力糖，在她心窩裏一點一點融化流淌。
她擡眼，一雙總是空泛頹氣的美眸，此刻漆黑明亮，像晶瑩剔透的黑瑪瑙珠，眼底也終於有了正常的情緒。
“你的條件是，替你生個孩子嗎？”
明時節對上她的眼睛：“我沒有條件。”
路紛紛收回目光，只當這是一句客套話。
他找到她，應該是早就在滿紅玉那個婚戀網上看過她的信息了。滿紅玉當時為了招攬生意，給她填寫的條件是喜歡小孩子。
這無疑是一種暗示，告訴客戶，她就是最好的生育工具。
為了保住刺繡店，路紛紛豁出去了：“正好我這邊的房租也到期了。如果您有意，我們明天就去領證。”
她開了這個口，一下子就從掌握主動權的一方變得被動。
明時節嘴唇動了動，欲言又止。
路紛紛心裏忐忑，註視著他的眼睛：“是我會錯意了？”
明時節對上她的目光，淺眸泛起細碎的光：“沒。”
路紛紛不確定他的態度：“您的意思是？”
明時節問她：“你想怎麽做？”
路紛紛的性格恣意散漫，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，卻鬼使神差地，突然間變得有點難以啟齒。
昨天他提出優厚的條件，被她多方刁難。現在她主動開口，說不定會被他拒絕。
路紛紛見過太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，但她總感覺明時節和那些人不一樣。
她垂下腦袋，沈默兩秒。
“我們，結婚？”
明時節說：“可以。”
路紛紛猛擡起頭，撞進他淺色眼瞳。
她舔了舔嘴唇，聲音幹巴巴的：“您能借給我一百三十萬嗎？”
明時節：“能。”
那一剎那的感動，睡醒一覺就消失了。
路紛紛不敢再相信任何人。領證之前，她和明時節交換過婚檢報告，確定他身體健康沒有遺傳病，才同意走接下來的程序。
明時節開車送她回出租屋拿行李。
路紛紛這兩年經常搬家，東西很少，一只行李箱就裝完了。
明時節有些意外：“沒了麽？”
“經常換地兒，走一路扔一路，後來我就幹脆不買東西，就幾件衣服和護膚品。”
明時節俊臉緊繃著，深深地看她一眼：“嗯。”
保鏢過來，幫路紛紛把行李放進後備箱。
這種一看身手就很好，也很貴。從保鏢和這輛車，路紛紛可以判斷這個男人的身價。
“婚前協議，要不明先生還是補一下吧，我不能占便宜。”
明時節替她拉開車門，說：“不用。”
這幾年被苛待被算計欺負得多了，突然遇到一個無條件對她好的人，路紛紛有點不自在。
“您這樣，這婚我不敢結。”
明時節看了她兩秒。
“好。”
明時節叫律師擬好了婚前協議。
這位律師的名字如雷貫耳，是國內最厲害的大狀，戰績驚人，從沒敗訴，自己本身就是富豪。
能請動這一位來做這種簡單的協議，明時節的地位可想而知。
路紛紛見到了十二頁紙的財產明細。
帝臨笑看著明時節，說：“只是一些大的投資，低於千萬的就不算了吧？弟妹這麽美，真離了就當分給她買包了。”
明時節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了情緒：“我們不會離婚。”
帝臨挑眉：“那就省事兒了。就這七十六項吧，房產固定資產票據你整理一下，協議我叫助理弄好給你送過來，走了。”
路紛紛起身：“帝律師慢走。”
“弟妹客氣了。”帝臨側頭，壓低聲：“離婚官司記得找我，那些零碎加起來也能分走他幾個億。”
路紛紛：“……”
這位帝大狀一向嚴謹，她怎麽覺得，明時節是故意沒認真擬婚前協議，只是應付她的無理取鬧，隨便走個過場。
他就不怕她分走他的財產嗎？
修訂完婚前協議，路紛紛和明時節去公證處簽了字。
隔天就去領了證。
路紛紛停止回憶。
她把結婚證收起來裝進包裏。
她爸的墓地是明時節買的。
下午，他沒去公司，陪她過來一同拜祭。
“爸爸，我結婚了。”路紛紛扭頭看向身側的男人，“我們會好好的。你也放心，這地方貴，安全，滿紅玉進不來，吵不著你。”
明時節屈身鞠躬：“路叔叔安歇。我會照顧好紛紛，不讓她再受人欺負。”
路紛紛仰頭：“你是不是想說安心，或者是安息。”
明時節點頭，重覆了一遍：“路叔叔安心。”
路紛紛想到明時節看她的眼神，以及在爸爸墓碑前承諾的那些話。
懷疑他認錯了人。
難道，她長得很像他的前女友。
他前女友也叫“紛紛”。
她是個替身？！
路紛紛茅塞頓開，一切不合理的原因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。終於明白過來，她反而松了一口氣。
不明不白地受人恩惠她心裏始終有壓力，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也算是平等互助。
晚上，路紛紛準備去洗澡。不過她還不確定金主爸爸的習慣，所以不敢隨意用他的浴室。
她敲了敲書房門。
“明先生。請問，您有什麽忌諱嗎？”
明時節擡起頭，視線在她光著的腳丫子上停留兩秒，他立刻起身，去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。
他蹲在她腳邊，仰頭看著她：“地板涼。”
是一雙女士拖鞋，毛絨絨的鞋面上沾著條醜醜的大嘴魚，款式是路紛紛喜歡的，醜公仔也是。
她擡腳穿上拖鞋。
明時節站起來，問她：“你剛才說的，忌諱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他的國語發音其實還算標準，但他咬字比普通人稍輕些，尾音更平緩，因此還是聽得出區別。路紛紛猜想他對一些特定的詞語不太了解。
“就是一些特殊要求。比如您有沒有潔癖，討不討厭陌生人碰您的東西，會不會不喜歡跟陌生人一起睡覺。”
明時節一條一條回答她的問題。
“有。”
“討厭。”
他側頭看她，淺淡的眸壓抑著暗色：“你不是陌生人。”
他長得太高，擋住了她面前的光，路紛紛整個人被籠罩在他的身影裏。豪華別墅的水晶燈像是帶著熱度，烤得她臉頰有些發燙。氣氛莫名變得暧昧。
拿人錢財與人消災，她接受了婚姻，也就意味著同意他沒有說出口的條件。
路紛紛沒去矯情，不過還是客氣地問：“那今晚，我要不要先去客房睡。”
她擡起頭，近看才註意到，他的瞳仁是極淺的藍。
明時節的目光定在她臉上，嗓音微沈：“紛紛，我把你當妻子。”
他言語表達很直接。既然是夫妻，就沒有分居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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